陆俊超是抗战胜利后进入招商局轮船公司的,1949年7月,他被调到“中106”轮任二副,年仅22岁。为了躲避国民党军队征用“中106”轮去拉兵差,他配合船长以修船为名将船开进香港,之后,他们又多次找理由拖延,拒绝将船开往台湾,参加起义。1950年2月27日夜晚,国民党特务机关趁起义船员在“海厦”轮上欢度春节聚餐酗酒之际,密谋武装劫持董华民,迫使“海厦”轮开往台湾,他受董华民委派,从广州出发,当天就带领5名进步船员乔装成香港人,顺利混过英国海关,进入香港,组成工人纠察队,配合“海厦”轮船长王俊山,组织护产斗争。之后,国民党特务计划劫持“邓铿”轮,船长刘维英新婚不久,住在香港一家公寓,他又受刘维英船长之托,与大副夏文丞一起,全力支持船长等人形成的护产斗争核心。在香港招商局起义中,陆俊超作为一名坚定的起义船员,积极配合董华民领导起义工作,成为起义骨干。回国后,他先被派往中波轮船公司工作,1955年,奉调上海海运局工作,在他32岁的时候,升任为船长。
我查找了学校历届校友名录中海员训练班学员名单,没有发现陆俊超的名字,在中远海运上海有限公司的文书档案中,也未获得陆俊超的相关信息。1951年6月15日,新中国与波兰合作组建的第一家中外航运企业——中波海运公司,陆俊超等七八十名起义船员被派往该公司船上任职,而他在起义归国后至去中波海运公司任职之前,正是与海员训练班第一期培训时间相吻合,而这一期间,陆俊超是否在海员训练班学习,一直在我脑海里是个谜团,而这一疑问终于在招商局博物馆找到了答案,一个多月后,我去深圳招商局博物馆查阅档案,发现了11条起义船员赴宁学习人员名单,上面赫然写着“邓铿”轮二副:陆俊超!
陆俊超在繁忙的海运工作之余,笔耕不辍,1956年至1966年10年间,先后创作了中篇小说《九级风暴》,长篇小说《幸福的港湾》和《海洋的主人》《惊涛骇浪万里行》《国际友谊号》等一批短篇小说,成为闻名中外的海洋作家,被中国作家协会吸收为会员,其中,1959年以其亲身经历为素材,创作的《九级风暴》在《人民文学》连载后,被译成英、俄日、等文字,在世界上广为流传,20世纪70年代晚期,他创作的《大海在呼唤》被拍成电影,主题歌《大海呀大海》曾风靡一时,广为流传。
这部电影,由著名表演艺术家于洋,路飞,梅兆华主演,剧情跌宕起伏,感人肺腑,在我少年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陆俊超已于2017年去世,确定了他的海员训练班学员身份后,我也就开始了寻找陆俊超家人的工作。
恰逢学校70周年校庆启动仪式,上海另一位海洋作家,也是学校73届校友汪满明来校参加活动,我便向他打听陆俊超家人的情况。汪满明告诉我,上海著名作家童孟侯老师与陆俊超很熟,应该会有陆俊超家人的联系方式,汪满明让我等他消息。校庆启动活动结束后,汪满明给我留言:老陆仙逝,他家电话。上面是上海作家童孟侯的回复。祝访谈顺利!我向汪满明道谢后,便开始拨打陆俊超家的电话。可是,电话拨过去后,显示呼叫失败,多次拨打,依然是呼叫失败!我将信息反馈给汪满明后,没过多久,汪满明回复我:童老师也打过多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有这条联系方式,抱歉,没用得上力!
我向汪满明表达感谢之后,开始向上海本地的诗人朋友寻求帮助。作为著名的海洋作家,上海市作家协会应该有陆俊超的信息。于是,我给在上海的诗人晓华发去微信:晓华兄好,上海有一位海洋作家陆俊超,是招商局起义船员,2017年去世。我想请你向上海市作家协会打听他家人的联系方式,拜托!谢谢!晓华很快回复了我:我去打听一下,联系后告诉你。两天后,晓华告诉我:问了几个人,都没有结果,又托我的老师去找以前的老作家打听,还没有回音,估计联系不上。既然朋友打听不到,不如我直接联系。我找到上海市作家协会创联部,将电话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是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她问明了我的来意后,查了一下:有陆俊超的会员登记信息。当我向她询问地址、电话等信息时,她婉言地拒绝了我:这些信息或许是很老的了,不一定准确,再者,陆俊超只是一名会员,作协不是他的工作单位,他们不能提供。她建议我去他的单位打听。
电话挂断后,我即刻与中远海运(上海)有限公司人事档案室联系。接电话的工作人员问明了我的意图和目的后,答应帮我查一下。我知道,在海员训练班不少起义船员培训结束后,被派往了当时的华东区海运局,也就是后来的上海海运局工作。如果像陆俊超这样在上海海运局工作并离(退)休的,他们的人事档案应该在。于是,我又报出了王俊山、刘维英、费新安的名字,请她帮我一起查一下。很快,查询便有了结果:这几个人的人事档案都在,王俊山、刘维英属老干部处,费新安属退管会。她建议我向这两个部门打听,并提供了电话。此时,已近下班时间,我记下了电话,也就暂时放弃连续追询查找。
第二天,忙完了上午手头的工作,我将电话拨到了老干部处,接电话的徐先生很热情,我自报了家门,他简短地了解了我的意图和目的后,让我将几个人的名字告诉他,他帮我查找。我将王俊山、刘维英、费新安的名字报给了他,同时,也请他帮助查找一下起义船长沈达才的信息。和老干部处的徐先生结束通话后,我也着手计划前往重庆民生实业(集团)有限公司的查阅档案工作。
几天之后,等忙完了在重庆的相关工作,我再次拨通了中远海运(上海)有限公司老干部处的电话。接电话的徐先生给了我一个查询结果:陆俊超家人杜大伟手机,住宅电话。他告诉我,在公司离退休系统中,查到费新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而其他几个人系统里查不到。他分析了几个因素:一是改名,二是非本单位离退休。我告诉他:我已联系过公司人事档案室,他们的人事档案都在公司。徐先生答应我再从旧的资料里翻一翻,如果有消息马上联系我。我向徐先生表达谢意后,便挂了电话。
得到杜大伟的联系方式,我如获至宝,立马与杜大伟联系。电话接通后,对方的声音略显苍老,我向他表明了身份。“你找他们有什么目的吗?”他问。我便向他描述了陆俊超起义回国后在海员训练班学习以及结束培训之后的经历,“明年是学校70周年校庆,我们在编写校史和筹建海事教育博物馆,希望寻找学校这些起义学员的家人,挖掘他们的典型事迹和他们家人珍藏的珍贵历史文物。”他惊诧于我对陆俊超经历的了解,声音不再那么苍老,开始变得健谈起来。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了,杜大伟告诉我:陆俊超是他的姐夫。交谈即将结束前,他答应我,将会向陆俊超夫人沈一英,也就是他姐姐转达。
此时,已是仲秋时节,大街上更显得清冷和萧瑟,过往行人也已套上了厚实的冬装。我给杜大伟发去一条信息:原计划近期前往上海拜访您及陆夫人,因目前上海疫情,计划推迟。现已入冬,天气变得寒冷,请您和陆夫人及时添衣,保重身体!